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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追踪小说赎罪无门txt下载 吕铮小说赎罪无门结局在线阅读

安徽中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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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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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追踪小说

【www.rtcsc.com--安徽中考】

由张国立、闫妮、高晓菲、高玉庆、谭洋、刘立等主演的电视剧《爱的追踪》是根据吕铮的小说《赎罪无门》改编的,该剧于5月12日正式在安徽卫视和湖北卫视上星播出,所以很多网友开始在找小说《赎罪无门》TXT下载和在线阅读。小说赎罪无门讲诉的是癌症病房里的警察与富豪,致死难了的追捕与原罪,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进行的智慧较量,激烈、残酷,而又充满了强烈正义感和力量感的故事

《赎罪无门》从细微入手却大气势、高品位地描绘了一个正义与邪恶、除恶与“赎罪”之间激烈较量的场面,最终代表正义的经侦民警马庆不仅抓住元凶、侦破全案,而且为行将结束人生的犯罪嫌疑人张文昊搭起了“赎罪之门”,作品犹如一曲光明战胜黑暗、正义战胜邪恶的浪漫而悲壮的立体交响。同时作品也生动而鲜活地呈现了经济犯罪侦查这个特殊警种,正是“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进行的智慧较量。

《赎罪无门》TXT下载链接:

  
  1
  天色灰白,城市的上空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夕阳透过灰色的云层投射出一种惨白的光芒,让天色介乎于白天和夜晚之间。这是一年中最难熬的三伏天,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拥挤的街头左突右撞,蚁群般地寻找着食物。路灯还未点亮,举头看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会感到一阵眩晕。
  老马停好自行车,来到单位门口“金水湾”餐厅的时候,刚好六点。他一如往常地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穿梭于这忙忙碌碌的人群中,似乎这里的忙碌与他毫不相干。以往一米八几的身高最近越来越抽抽,估计是烟酒过度的原因,那脸色看着就和那一身原本是名牌的衣服一样,疲惫且褶皱不堪。夏日的闷热在进入餐馆的一瞬间被空调阻隔,大功率开放的空调公事公办地熄灭潮热。老马一激灵,抹了一把额头湿腻的汗水,随即将嘴边即将燃尽的烟头吐到身前,用脚踩灭。
  他想起一句话:你要是烦谁啊,就把谁名字写在烟蒂上,不但要“抽”他,抽完了还得把他用脚踩灭。老马今天就是憋着这股劲来的。
  老马走进房间的时候,已开始推杯换盏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
  “哎,师傅……您这是……”刘权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足以掩饰一闪而过的惊讶。“哎!就差您了……来来来,坐!”刘权迅速调好表情,起身相迎。
  刘权是老马的徒弟,四十出头,有点谢顶,打扮是一贯的精干。他前几天刚竞聘成了经侦总队的大队长,今天是攒饭局请领导同事“走面儿”来了。
  “嘿,刘大队长,您当领导了,得了道了,早忘了有我这个老家伙了吧?”老马撇了撇嘴说,“但我这人呀,还是记吃不记打。虽然退了休滚了蛋,但还拿事当事、拿人当人,再加上脸皮厚点,这不是蹬着自行车跑这儿给您道喜来了?”老马阴阳怪气,一嘴的不是。
  “哎,哎,别啊,师傅。”刘权听这话,立马从桌子后面走了过来。“师傅,师傅!您是我大爷,是我祖宗。您这挑理了不是,我哪敢在您面前耍心眼玩花花肠子啊,我是谁教出来的啊?还不是您这老警察,哈哈。”刘权尽力控制局面,说着就把老马往里面拉。
  “甭跟我来这套。”老马把手一甩,“我问你,你今天当了官了,眼里就没你师傅了?啊!”从他这真真假假的表情中,刘权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师傅,师傅,我错了,我错了行吗?”刘权继续赔不是,“说实在的,我本来就说叫您来着,可一想您这刚刚退休,正是回家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这……”
  “甭跟我这儿找理由。”老马脸往下一耷拉,“都是明白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走茶凉的事天天有,刘大队长今儿个能叫我一声师傅,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儿了,至于这吃饭嘛,纯粹就是我岁数大了没人请了臊眉耷眼地硬往上凑,和你没啥关系。”老马连珠炮似地用嘴干人,弄得刘权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但刘权毕竟是场面人,懂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道理,对付老马这样的,来硬的是万万不可的,毕竟错在自己。那就只能来软的,但还不能太软,太软了跌面。要软的得体、软的到位,这就要看刘权的功力了。
  旁边的几个同事看着这对师徒的现场表演,都替刘权捏一把汗。这老马是什么人啊,说好听了是经侦总队的资深老民警,说难听了就是个倚老卖老的牛皮糖、滚刀肉,十几年都这个样,一点正事不干,邪的歪的倒不少,上班耗点,下班走人。在警察这个整天撅着屁股往前冲的职业里,老马该算是个另类,就冲他十几年都趴在最底层,一个案件没破,就够给他这当了大队长的徒弟争脸的了。这不,几天前老马赶着“清网行动”开始前刚刚退休,终于熬到了他向往的新生活。
  “这样吧,还是老规矩,迟到了罚酒。”老马说着随手从桌上抄过来一瓶白酒,也不看什么度数高低,咚咚咚地给自己满了一杯,也不顾刘权的再三劝阻,一扬脖就给干了。年轻时过度的消耗和烟酒无度,让老马已经过早地濒临老态,往日虚胖的脸上布满皱纹,乍看上去说是六十都有人信,实际老马也不过刚过五十。
  “嗝……”老马被酒噎了一下,打了个响嗝,之后把空酒杯往桌子上一蹾,“怎么着,刘大队长,这酒我自罚了,下面该看你的了。”老马故作面无表情地对刘权说。
  “师傅,我这……”刘权面带难色。
  “这什么这!倒满!”老马把杯子往桌子上一蹾,指着酒瓶子说。
   “哎,师傅,您是知道我酒量的,咱有酒慢慢喝,我就别干了,这满桌的哥们儿呢,待会儿我钻桌子底下去了,也陪不好大家不是。”刘权用商量的语气说,放弃了控制局面的幻想。
  “是啊,老马,咱们有话慢慢说,有酒慢慢喝,别一上来就剑拔弩张的,都是一家人。”坐在上坐的江副总队长发话了,想要为刘权争回点面儿。
  孰知老马一点面儿也没给。“嘿,我说这是哪个大领导呢?原来是三哥啊!是啊,我这退休老民警就算敢跟徒弟耍三青子,也不敢跟三哥犯各不是。不,现在得叫江总(总队长的简称)了。” 老马嘴一撇,难听的就出来了,“想当年虽然你师傅跟我论哥们儿,但现如今却是不同了,对,我这记性也差,您现在是处级大领导了,哪能跟我这老民警论辈分啊。”
  老马说的唾沫星子乱窜,借着酒劲有点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了。江副总队长一看这路子,也闷了。
  老马这喝酒是出了名的,而且还酒后无德,经常闹酒诈。刘权此时此刻真是连装孙子的机会都没了。而老马虽然一脸怒相,心里却彻底通畅了,干了三十年警察了,别看平时不着四六,可这心里却一点不傻,按单田芳说的,拔一根眼睫毛都是空心的。他这正是憋着一肚子气找刘权泻火来了。
  大家看着老马这满满的酒杯,也再没法去劝阻,毕竟这是个大爷级别的老警忪了。刘权整了整难看的表情,再次恢复热情,毕竟在老马面前跌面儿是小,在江副总队长面前跌面儿是大,连这个场面都控制不好,就别提以后怎么抓案子带队伍了。“好,师傅,您既然说到这了,我也就不推辞了。徒弟干了!”刘权仪式性地举起酒杯环顾一周,之后豪迈地一饮而尽。在座的都替他捏一把汗。
  “好!牛逼!是个当领导的料。”老马得逞了嘴上还不留德,“来来来,咱们为了庆祝刘大队长高升,一起喝一个。”老马彻底夺过酒桌的控制权,逼得在座的众人也都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众人都有种被绑架了的感觉,但是无奈,客随主便是老理儿,忍一时风平浪静,大家都在竭力维护刘权的这个升职宴。
  “哎,怎么不给那个哥们儿倒满啊?”老马用手指了指刚才倒酒的那个小民警。
  “啊……他不能喝酒。”刘权轻描淡写地说,“小吕刚从警校毕业,还没练出来呢,今儿就不难为他了。”小吕是刘权新带的徒弟,这话里话外都透着照顾他的意思。
  “哎,这可不行,这当警察怎么能不喝酒呢?”老马的脸当时就耷拉下来了,“我可告诉你,小吕,别看咱干的是经侦,搞的是经济案子,但也算是刑警啊,这当刑警的就得一能白活、二能喝,这喝酒看人品,喝酒看胆量,酒场如战场啊!”老马说的信誓旦旦,弄得小吕一时手足无措。“当警察的不能犯忪,怎么着都得有第一次,我告诉你啊,你不是不能喝,是不敢喝!这必须得练!来,我敬你。”老马说着就站起身来,抢过小吕的酒杯,三下五除二给倒满,之后弯腰举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端到小吕面前。
  这下可把小吕弄懵了。“马师傅,我……我真不能喝。”小吕扭捏着。
  “不行,吕大爷,您是我吕大爷,小马给您敬酒了。”老马继续弯腰,装得更加谦恭。
  “这……我……”小吕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吕爷爷,行吗?我叫您爷爷!给小马一面儿!”老马的语气越发强硬。
  “嘿,我说师傅,这怎么话儿说的啊。”刘权表情有些绷不住了,“这……哎,小吕,喝吧,这马爷既然发话了。”刘权摇着头无可奈何。
    “好,我喝……”小吕哪见过这场面啊,还真实在,一仰脖就把这满满一杯酒给干了,之后呛得涕泪横流。
  “哎,这才有咱警察的样儿!”老马也不甘示弱,又仰头干了一杯。
  “唔……”小吕还没等老马喝完,就捂着嘴一个箭步冲出了包间,门外传出了阵阵呕吐声。刘权和众人看在眼里,暗自摇头。
  “这怎么话儿说的。”刘权随着跟了出去,一脸无趣。
  酒局再怎么着也开始了,虽然开始的剑拔弩张,但这一帮平时琢磨人的警察,聚在一起就是心中再不快也能聊得火热。警察就是这样,生存能力强,控制局面能力也强,甭说老马今天挑理犯各,就是他今天拍桌子骂娘,大家也不能毁了刘权的这个局,毕竟这是人家荣升队长之后的第一顿饭,谁也不能当这个搅局者,再怎么别扭也得硬撑着吃完。不一会儿,江总就夺过了饭局的控制权,忽悠着老马谈退休生活。
  “马爷,这下大松心了,再不用起早摸黑了。”江总笑着说。
  “可不是。”老马咂摸一下嘴说,“我啊,早就活明白了,你说咱这整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为了什么呢?跟你们不同,你们还有个追求,升官发财,我啊,可早就断了这个念想了。”不知这算不算是老马的推心置腹。“干警察三十年了,我早就告诉自己了,到三十年就立马退休,别在单位耗着让别人看了碍眼。五十了,还能提笼架鸟,还能伺候伺候花花草草,还能琢磨点鱼钩鱼饵,不像你们啊 ,还得撅着眼子干活,哎,同情啊。”
  江总笑了笑,不便再说什么。而老马却还在继续,“你别看我刚回家几天,但我这鸟啊、花啊、草啊,需要干的事情多着呢,弄仔细了没准一天都忙不过来,这人啊,就是这样,总得遭那么半辈子罪,才能享下半辈子福。”老马又是一口酒。
  老马好酒,借着各种理由灌了自己好几杯,眼看着就到了一斤的量了。刘权有点犯迷糊,但还得努力克制着、硬撑着招呼好在座的众人,心想这个局简直就他妈是个灾难。这时他手机震动了一下,一个同桌的同事发来短信说:“这老孙子。”
  “三哥,您这都浴血奋战快三十年了,从白制服到绿制服,又从绿制服到蓝制服的,还真想再干到白衬衫(警察局级是白衬衫)啊。”老马铁定了要让江总下不来台。
  “我?白衬衫?歇了吧您呐。”江总不知如何回答,支应着说,“我是羡慕您啊,趁着现在这三十年退休的这个政策还在,急流勇退,回家享清福,咱是没这命啊,还得继续往下奔啊。”
  “得了吧您呐。”老马笑出声来,“咱这一辈子大头兵,一没职位二没地位的,穷耗着干吗啊,占着地方还让人看着不顺眼,这徒弟都当了大官了,哪还有师傅的饭吃呢。”老马撇嘴。
  刘权让他弄得不痛快,也没搭茬儿。旁边一个同事接茬儿说:“您这退了以后,光在家里呆着干吗啊?刚五十出头,还不再找一活儿?”
  “找什么活儿啊,我还没累够啊。”老马夹了一口菜,“钓鱼,养鸟儿,看电视骂大街,时不常地喝两口,乐子多着呢,我可不难为自己,干活儿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老了弄个舒服。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差点憋不住二十九年就退了,哈哈。”老马越说越来劲。这番话他倒是发自内心,而且从他往日的所作所为也一目了然。
  “来来来,再干一个,为了咱刘大队长飞黄腾达。”老马又开始挤兑刘权,站起来忽悠。
  刘权也没办法,只盼着这个老家伙喝多了自生自灭,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话:“行,那我借我师傅吉言,哥几个,干!”
  干这杯酒的时候,六个人已经开了第六瓶牛栏山二锅头了,而就在大家仰头灌酒的时候,耳畔间突然听到一阵闷响,待大家低头的时候,发现老马已经仰头摔倒在凳子上了,手中的酒杯随即落地破碎,又发出一声脆响。这下大家可慌了,刘权赶忙跑上去摇晃老马脑袋,扒他眼皮。
  “愣着干吗!快打120啊!快!”江总也坐不住了,气不打一处来地喊。
  “操!这叫什么事儿啊!哎!”刘权狠狠叹了口气。
  120急救车呼啸而去,刘权几个都喝了酒只能随后打车。
  夜晚的闷热丝毫没有退去之意,反而执拗地包裹着每一寸的空气和土地。急救车刺眼的红蓝灯光像一把匕首一样划破着城市的黑夜,刘权在出租车上百感交集,觉得今天肯定是得罪哪路神仙了,本来一个好好的饭局怎么能弄成这样。而此时此刻,坏了饭局是小,要是老马真在自己的饭局上弄出个三长两短,自己可就真该万劫不复了。操!刘权跳车的念想都有。
  道路逐渐畅通,车速开始加快,车窗外的闷热形成了风,却丝毫吹不散人们心中的压抑。在一个小时的抢救之后,老马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唉哟……”老马感到头疼欲裂。
  刘权站在急诊室里,百感交集:“马爷,感觉怎么样啊……”大家都注意到刘权叫老马的称谓。
  “没事……”老马摆了摆手,“该死卵朝上,哎……真是老了,这还哪到哪啊,就不行了。”老马强忍着坐了起来,却突然感到右侧的腹部一阵剧痛,他用左手用力地抵住那个部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涌出,感到窒息。“妈的,这岁数是不行了,年轻的时候喝个一两个玩似的。”老马强努着说。
  “过几天正好有个老干部体检,再给他加一个名额,好好查查。”江总背着手对刘权说,说完便大步走出了诊室。

 2
  老马那天酒醉入院,连虚了三天,他心里这回有点数了,到了这把子年纪,酒还真成了穿肠毒药。悉数这从警的几十年,他早就不拿警察当事业了。活一辈子为了什么?老马早就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为了什么?为了退休时全息全影,他可不想当英雄当烈士,为了什么几等功弄个缺胳膊少腿;为了什么?为了弄好自己的花鸟鱼虫,别再让住在隔壁的老小子叫嚣着他的百灵怎么叫出了“十三套”;为了什么?为了能在早晨好好逛逛天坛北海,别再被催命似地随时叫回单位加班。老马就压根儿没拿警察当事业,这终于耗到三十年退休这个好政策了,还不麻利儿的。今儿个老马却起得挺早,按照他打心眼里看不上的那个江总的安排,他和总队几个退了休的老家伙一起到公安医院做体检。这个福利他可不会落空,按他的话说,像他这样一无职务二无地位的人,再不享受享受公安局的福利,那真是冤枉大了。
  体检还是那个德行,抽血、心电图、b超、ct。只不过这次不同以往,他参加的是退休老干部的体检,一帮六七十的老家伙扎在一起,随便扒拉扒拉哪个零件就有问题。老马谁也没理,总觉得自己不该往这帮人里凑。在例行检查之后,老马又做了一个增强ct,这是江副总队长给自己安排的“福利”。不做白不做,反正是公家报销,老马就是这么想的。
  检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结果却迟迟还未出来。今儿个一早,老马在家门口的“京味居”塞了几口炒肝包子,就坐上了驶向公安医院的公交车。对于自己的身体,老马还是有数的,除了经年累月的脂肪肝和高血压以外,没有什么可琢磨的。但检查结果还是要取的,都说人走茶凉,要等着单位取结果发表,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今天下午他约了隔壁的老小子钓鱼,准备取了结果就顺路去市场买点新鲜鱼饵。
  公安医院是一栋老式建筑,据说是解放前从哪个封建资本家手里弄过来的,夏日的清晨已然闷热,街头人群尚未聚拢,偶尔一丝风吹过,让墙头碧绿的爬山虎微微晃动。老马看着建筑后映射过来的阳光,心情格外的好,想着这扑面而来的大块时间都是属于自己的,心里就别提多么得劲。赚时间和赚钱其实是一个道理,都是越多越好、越早越好。老马一边往公安医院里面走,一边佩服着自己提前退休的英明选择,一边用手捋着那墙壁上厚密的爬山虎,一边哼着陈年小曲。一股夏日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有种微醺的感觉。他心里估算着一会儿回家拿哪根鱼竿,戴哪顶帽子,是不是带那本《垂钓手册》,但那样会不会让隔壁老小子觉得自己不够专业,对了,还有他刚和门口渔具店老板学会的那种拴钩的新方法,这次是一定要试一试的。老马刚走进门,脚步便有些急不可耐,心里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左右。这种感觉就来自于几天前检查时一个年轻医生的眼神。
    那眼神是医生特有的冷漠刻板,但不知为何,在那个医生看自己时,却多了一丝的躲闪和隐瞒。是错觉吗?老马问自己。但多年的警察生涯却早就练就了老马察言观色的本领,刑警如猎犬般吻着味就能找到猎物、听着声就能找到方向、一个眼神就能猜个大概的本领告诉老马,这医生心里有事,而且不该是什么小事。老马虽然大半辈子是混过来的,但手艺却一点不差,这种感觉像滴在清水上的一滴墨点,慢慢伸展蔓延融化,直至将他整日的心情弄的迷雾重重。
  夏日的闷热开始聚拢,医院的冷风也没开。老马额头上的细汗密布起来,他觉得心里有点慌。突然一阵熟悉的痛感在右腹出现,他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冷,瞬间彷徨了一下。“妈的。”老马不知咒骂着谁。
  早晨来医院看病的人不少,这年头生意好的有两个地方,监狱和医院。穿过熙攘的人群,老马三步两步走到了医生办公室。
  “哎,您好,医生。”老马来的是时候,一推门,正看见办公桌后的那个年轻医生。
  “您什么事?”年轻医生礼节性地问。
  “啊,我前几天过来做的体检,今天来取结果。”老马紧盯着年轻医生的眼睛说。
  年轻医生犹豫了一下:“嗯,请问您的姓名?”
  “啊,我叫马庆,经侦总队的。”老马回答。
  医生一愣,一瞬间又浮现出那天的表情。他显然已经认出了老马,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摆出毫无商量的口吻:“现在还不能取结果,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会一起送到你们单位的。”年轻医生说完就低下了头。老马心里又一颤。
  “那……我……能不能提前看看一些结果呢?比如增强ct?”老马试探地问。
  “不行。”年轻医生将对话封闭,“您还是等着看最后的体检结果吧。”年轻医生头也不抬地回答。
  “嘿……你这……”老马停顿了一下将嘴里的脏字截住。他没招了,原地干了一会儿转头出了门。
  在医院楼道里,老马心里越发感觉不对。年轻医生刚才的表情,完全像是一个刻意隐瞒真相的谎言者,特别是他最后竟选择了不与他对视的谈话方式,更令老马揪心。这,这简直就是个骗局啊,老马心里七上八下起来,这太蹊跷了。
  老马还是没走,他稳了稳情绪,直接走向了放射科。到医生办公室门前,他吐了口唾沫、拢了拢头发。
  “哎,大夫,您好,我是经侦总队的,过来看一个民警的体检结果。”老马对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说。
  “哦,您好,请问您要看谁的体检结果?”女医生不过20出头,长得挺清秀。
  “啊,我要看一下马庆的体检结果,嗯,是我们领导特意关照的。”老马说。
  “啊?马庆的ct啊。”女医生犹豫了一下,“请问,您是马庆的什么人?”女医生试探地问。
  “啊,我是马庆的领导。”老马谎话说到底。
  “啊,是经侦总队的领导啊,那好,请您跟我进来。”女医生虽然在公安医院,但毕竟不是警察,她礼貌地用手示意,带着老马走进了里屋。
  “我还要给你们打电话呢。”女医生满脸的关切,“体检的结果出来了,马庆比别人还多做了一个增强ct,估计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问题。”
  “来,您看看,这里。”女医生取过一个片子,指着上面的一个部位。
  “啊?什么问题?严不严重?”老马的心顿时往下一沉,这情景太像电视剧了。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心里的惊涛骇浪一点没有表现在脸上。
  “嗯,通过增强ct片子上的观察,马庆的肝部有占位,具体说是肿瘤。在肝右叶上大小为5cm×8cm,但要判断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下一步需要经过穿刺取样才能得到结论,同时还需要……”
  一声惊雷,或者从画面上看,是一道闪电,老马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感觉全身突然一下就沉了下去,一点劲儿也没了。但他还必须装作与他无关,因为他极力想知道自己更多真实的病情。
  “哦……那……”老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如果……像他这样的病,他大概还能有多长时间?”老马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问。
  “啊?什么多长时间?手术时间?还是?”女医生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他还能活多长时间?”老马感到浑身都在震颤都在跳。
  “嗯……这个也要因人而异,一般来说,肝部上的肿瘤如果是恶性的,被发现就基本是晚期了,我们称之为肝癌晚期。肝癌晚期一般生存时间只有三至六个月,但是如果积极治疗,也不排除可以延长病人的生存时间,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要立即进行穿刺取样,如果有手术条件的话就立即手术,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女医生说得十分详细。对别人的宣判往往简单而直接。
  “嘭!”不知从哪发出一阵闷响,老马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女医生温柔轻缓的声音渐渐模糊,竟然比雷霆万钧的审判词还无情。他甚至感到一种只有在酩酊大醉后才能体会到的慌乱和迷幻,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拽着,就那么拽着,像是要撕碎一样。“嗡……”耳边的忙音再次出现了,而且大有不断加剧的情况。老马感觉腿麻了,手软了,无法再继续将戏演完,面对命运对自己的宣判,谁也无法像选择他人命运一样冷静淡定。
  老马瘫坐在凳子上,张大着嘴,却一言不发。
  走吧,再听也是浪费时间。老马也不顾女医生把话讲完,恍惚着站起身想要离去,却失手一下将椅子打翻。
  “哎,马庆的病情请您先不要和当事人说。”女医生一边扶起椅子一边提醒,“一定要先告诉他的家属,之后婉转地告诉他本人。癌症的治疗和患者的情绪有直接的关系,请您……”女医生叮嘱着。而她怎么知道,此刻面前的人,恰恰就是刚才那冷酷无情的判决的当事人。
  当事人,这个经常用在犯罪嫌疑人身上的词,竟然用在了自己身上。老马觉得可笑。
  “喂,马庆的检查结果,您还没拿走……”女医生在后面喊,“哎……”
  回家,唯一能去的只有那个不足四十平米的家,老马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走在午间拥挤的街头上,丢了魂魄一样地茫然无措,像做梦一样地恍惚。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在一天之内就夹在了生与死两大主题之间。他摸出“中南海”,哆哆嗦嗦地找打火机,摸遍了全身也找不出来,手一抖一包烟撒了一地。他木然,蹲在地上捡起一支放在嘴上,搜着自己的身却仍然找不到火。一阵风奢侈地吹过,身旁柳枝婆娑的身影就像个施法的绿色巫婆。
  像做梦一样,画面和声音不同步,方向也恍惚着,老马没想到自己还能找到家门。
  一脚踏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些他一直摆弄着的花和草、鱼和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一下就冲破了老马那干涸的身体,他突然狂躁起来,三步两步跑过去用尽全身的力量,想一把将几盆花扑倒在地上,而随即又感到万分的虚弱,一下瘫倒在原地,眼泪夺眶而出,全身迸发的狂躁一下跌过冰点。
  “三儿啊……”老马坐在地上对鸟笼中的一只画眉鸟说,“我也许照顾不了你了,我……”老马流泪到颤抖,却不承认自己这叫做哭,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该归结成什么。
  “我……我……要先走了……还有谁给你洗澡啊……”老马声音微弱颤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而画眉却一如既往地在笼中乱蹦,黑黑的小眼睛紧盯着老马。
  老马沉默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这时门开了,老马的儿子马刚走进了门,他看到老马坐在地上对着鸟笼子,眉头一皱。
  马刚身材不高,中等身材,头发一看就是经过细心打理,但眉宇之间却没老马那股劲。马刚一晃也奔三张了,但还没个稳定的工作,他几经努力无果,在现在这个年头,没关系没钱和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是一点戏也没有。同时他心里也明镜似的,指着他这个爹也没戏。
  “您啊,这一天到晚就都是鸟儿啊、虫儿啊,比什么都重要。”他看都没看老马,一脑门子官司地说。
  老马一下就急了:“对!他们都是我的命,怎么了!”
  马刚不再理会,转身关上了自己小屋的门。在四十平米的屋子里再隔出一个小屋,这就是老马给儿子的赐予。
    “混蛋!不愿意好好呆着就给我滚!”老马被气得瞬间忘记了恐惧。
  “喂,好好,我马上就滚。”马刚说完又走了出来,拿起外衣。
  “干吗去?”老马问。
  “找工作啊,面试。您说呢?”马刚没好气地回答。
  刘权已经连续几天没回家了,公安部“清网行动”的任务下来了,按要求历年未到案的逃犯都得重新抓捕。他是大队长,第一责任人,各种陈年旧案翻出来,弄得他头昏脑涨。但就算案子再忙,刘权也没觉得闹心。这几天的其他两件事,倒让他心烦意乱。他先是被老马喝酒抢救的事来了当头一棒,后又被安置新人的问题弄得两头不落好。其实要说刘权这时正该春风得意,四十岁不到就当上了经侦总队现职副处级的大队长,手里指挥着几十号人,以警察为事业的人生价值也该得到了满足,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但凡事求完美的刘权却容不下自己一点的偏差,搞案子的“工作狂”在生活中也一定是个强迫症,这是刘权评价自己的话。他在工作和生活中都尽可能要求自己尽善尽美,没有遗憾,明知这样做的后果是大大增加了自己的劳动强度,而降低了自己的生活质量。但没辙,只有这样做才能在高强度密集型工作的警察群体中脱颖而出。这就是警察的命。
  老马喝酒抢救的事已经基本过去,而第二件安置新人的问题仍无法解决,这件事,仍与老马有关。
  按照经侦总队的规定,凡是民警退休之后,在单位的警用装备要立即上交,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警服和警官证。同时,退休民警在所占用的抽屉和柜子也要腾空,以供新人使用。而老马这几点却一样都没做,警服、警官证没交,铐子不知放在了哪里,抽屉和柜子不但没有收拾,案卷材料还堆了一桌子。警察内部有不成文的规矩,谁的案卷谁整理,就算是堆在桌子上别人也不能插手,你要是热心了动了别人的案卷材料,日后一旦出了跑风漏气泄了密,你就得“沾包儿”。所以这雷活儿,只有不懂规矩的人才来凑热闹。大家都懂规矩,没人管也没人动。
  新来的民警是局领导的关系,因为老马没腾地儿,人家就挪不了窝。坐了几天的冷板凳,人家嘴上不说,这脸色还是看的出来的。刘权这个队长当的不容易,这基层领导啊,天生就要受三气,上面的气、下面的气、中间的夹板气。现在许多下面的都通着上面的,别看这几年人家在你手下,对您恭恭敬敬,没准你这小庙只是人家的跳板,过几年人家几个跟头就翻到你头上来了。特别是在这个有白领警察之称的经侦总队里,领导的关系更是格外的多。正应了“文革”时的那句话,庙小神仙大,水浅什么什么多。
  刘权坐在老马的办公桌前,琢磨了半天还是没动那些案卷材料,他想叫小吕又犹豫了一下,猛吸了两口烟,拿起了电话。
  “哎,马爷,是我,权子……”刘权不再管老马叫师傅。
  “什么事……”电话那头老马的声音木然。
  “嗨,本来不该催您的,但我也没办法啊。是这样,咱们队刚来了一个新人,人家抱着东西没地儿放,行李整天都搁在桌子上。您看啊,我不是催您,但真是没办法了,您这退休手续办完了,是不是什么时候也把东西收拾收拾。”刘权尽量说的客气,他可不想再招上老马这个瘟神。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刘权等了半天也没有声音。
  “哎,马爷……喂……马爷……”刘权试探着问,生怕又点燃老马这个火药桶。
  “你不是就想让我腾地儿吗?”老马有了声音。
  “嗨,瞧您说的。”刘权也不想再绕弯子,“这样吧,马爷,我知道您也挺忙。我明天上午让小吕去您家接您,然后咱们一起收拾您的东西,还有您别忘了把警服和警官证带好,总队政治处都催了好几次了,要收上去的,还有您的退休证发下来了,明天也别忘了领……”刘权事无巨细,将要做的清单一并背出。
  “嘟嘟嘟……”而就在刘权还未说完的时候,电话那头却发出了忙音。刘权说话的节奏一下被打乱了,戛然而止。那感觉仿佛是一辆已经启动的列车,刚要挂上四挡,却突然被迫紧急刹闸。刘权感觉很不爽,举起右手想拍桌子,又努力放了下来,一下将手中的烟蒂捻灭在烟缸。
  “刘队,政治处的朱主任叫您过去一下。”小吕跑过来说。
  刘权回了回神,稳了一下情绪站了起来。
  老马看着扔在地上的手机和面前杂乱的空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生发出一种固执的慵懒,让他似乎再无力去疼痛去挣扎。屋内本就狭小的空间,几乎完全被花鸟鱼虫占据,老马默默地看得出神,恍然若失。我他妈的这一辈子,都干了什么呢?刚他妈退休,就要被阎王给收了,这就是我的后半辈子?老马自言自语。
  “什么!您……您再说一遍……”刘权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会是……肝癌……”
  “嗯,没错,公安医院刚送来马庆的体检结果。”政治处的朱主任将体检结果递给刘权,“他们已经基本确诊老马的病情,建议立即将他送到专科医院进行治疗,肝癌晚期病情发展很快,也很痛苦,这个病耽误不起啊。”朱主任认真地说。
  “这……这是什么事啊……”刘权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这叫什么事啊!怎么会是癌症呢!”刘权的视线一下就被泪水模糊了。他想到了马庆大杯喝酒的样子,想到了马庆冲自己不屑一顾倔强的责问,又想到了马庆指着自己肆无忌惮的笑。我他妈的在催什么呢?这不是催命吗……刘权用力地抹了抹泪,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他看到体检结果上清晰地写着:肝癌晚期。
  刘权开车到老马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下班高峰期了。这是个位于南城的大杂院,被周围的高楼大厦裹得密不透风,它近乎于坚守似地保留着这个城市曾有过的最后一点原貌,而不久也将被淹没在繁华之中。
  老马家的门没有锁,刘权进门差点踩到老马的手机。他一抬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马,一动不动。
  “师傅,师傅!”刘权慌了,一个箭步蹿了过去,用力摇晃老马。
  “干吗……”老马虚弱地抵抗。刘权细看,躺在地上的老马是睁着眼的。
  “师傅,您……您别想不开……”刘权不知道如何劝解。
  “哎……”老马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人呐,早晚都得走到这一步,甭管男女老少……”老马用几乎听不见的声调说,“想开点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权看着老马的眼睛,里面毫无生气。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往日师徒俩之间的亲情、回忆,纷纷浮现出来。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什么样的屋子啊,不但狭小且杂乱不堪,只有那一侧放花鸟鱼虫的地方非常干净,在阳光下都显着那么透亮。
  “哎,该给鱼换水了。”老马说着硬撑着要站起。刘权忙扶着老马。
  “没事……没事……”老马摆了摆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用手撑了一下自己的腰,佝偻着身去端一盆晒了一天的水。刘权想帮忙,又被他制止。
  “这鸟儿啊,一天不喂食就跳笼儿,这鱼啊,也要经常换水……你就说我这红鹦鹉吧,养这么大可不容易。这家伙只要游一天,这气泵就得开一天……”老马拿来另外一个盆,用嘴在换水的管子一头嘬了一下,脏水就被吸了出来。
  “这鸟啊、鱼啊都通人性,你好好伺候它们啊,它们就认你,没事还给你解闷,你要不不好好伺候啊,它们就不好好叫、不好好游……”老马麻木的脸上竟有一丝笑容,自言自语,“其实啊,这人跟鸟啊,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这区别就在于人啊,太难满足了,而鸟啊鱼啊,却很容易快乐。”老马那仅有的一丝笑容,阴转多云。
  “师傅。”刘权叫的自然恳切,“其实……我想您也知道了……这病耽误不起啊,要马上检查治疗。”刘权帮老马端起晒好的水往缸里倒。“我刚才找到了一个肿瘤医院的关系,咱明天一早就去做全面检查,凭您的身体,好好接受治疗,应该能度过这关的。”
  “哼哼……”老马摇了摇头,表情还在硬扛,“阎王让人三更死,谁也留不到五更。徒弟啊,别瞒着我了,我知道的比你多,大夫都告诉我了,长不过六个月,没准三个月就没了。认命吧,人啊……他妈的都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早点晚点……”
    “师傅。”刘权确定着这个称呼,“没什么事是确定的,一切要看最终的结果。还记得这句话吗?这是您教我的啊!”刘权的眼睛里闪过力量,“不仅要治,还要马上治!我这就给您联系医院!咱当警察的,还怕个死吗?”刘权在反问中故意提到忌讳的字眼,他太了解老马的性格了,不激出他的斗性,就压不住他的执拗。
  “我……不是害怕啊……你懂吗?我是留恋,留恋你懂吗?”老马转头看着刘权,表情复杂,“要说冤啊,我这辈子是最冤的,当民警的时候在混,干了几十年了也没破几个正经案子,快退休了吧,还是混,没让人正眼看过几回。这终于熬到退休了吧,刚想好好地活几年,阎王爷又要把我收了……哎……什么叫荒废啊,这就是荒废啊……”老马将眼光转到缸中的红鹦鹉,“死啊,年轻的时候没怕过,到了这岁数了也更不怕了。但你知道吗?话说的虽然好听,但不到这个关口啊,是谁也说不出这种感觉的啊。你说我要是走了,这鸟啊、鱼的啊都谁来管啊……”老马说着说着,泪水决堤。
  “师傅……您放心……”刘权拍了拍老马的肩膀,“您这个揍性的,阎王爷不敢随便收,他也怕您到那头甩咧子说怪话。”
  老马顿了一下,努力做出了个笑容:“嗯,也没准是这个理儿。要是他想提前让我过去折腾,我就好好伺候伺候他!”
  “嗯!也让他连喝三杯!”刘权和老马一起忍住泪水大笑。
  “爸!”门突然被儿子马刚撞开了。看父亲和刘权都在,马刚气喘吁吁急切地说:“爸,您一定没事,咱明天就去医院好好检查,就冲您这身体,一定能扛过来的。”马刚的话与刘权如出一辙。
  老马和刘权虚浮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一落千丈。谎言总是经不起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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